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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卡夫卡小说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92句

卡夫卡小说

1、卡夫卡小说的现代意识

(1)、“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打算弄清楚我的不幸,但没有成功。”这是任何一个其他小说家不可能说出的句子,我们从这些句子中能发现,没有第二个作家像他那样,在写作的深入中认识到写作是刺向自己的矛。这一难以忍受的攻击来自自己的热爱,甚至就是来自写作与自己融为一体的自身,除了在左支右挡中将自己全部耗尽,难道还会有第二个结局吗?如果他能写完三部长篇中的任何一部,对卡夫卡来说,就是对写作本身的完成了。但是完成,在卡夫卡这里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荒诞,如同他笔下的人,每一个都只能置身荒诞,没有谁能摆脱。

(2)、家父的忧虑……………………………………………杨劲译

(3)、人们没有留意到,《诉讼》的写作与卡夫卡同菲莉斯的婚约纠葛是一次平行事件。

(4)、喧嚣……………………………………………………杨劲译

(5)、对卡夫卡这种心性过于敏感的男人来说,订婚和解除婚约都不是随意的小事,而是个人的形而上学大事。

(6)、我相信是没有的,或不如说,我知道她是没有的。前面这个比喻并不完全,我也是被全副武装的人围着的,而他们的矛尖是向内的,也就是说是对着我的。当我想要冲到那姑娘那里去时,我首先会撞在我的武士们的矛尖上,在这儿就已是寸步难行。也许我永远到不了姑娘身边的武士那儿,即使我能够到达,将已是浑身鲜血,失去了知觉。

(7)、当有一天他变成了甲虫,丧失了劳动力,对这个家再也没有物质贡献时,家人一反之前对他的尊敬态度,逐渐显现出冷漠、嫌弃、憎恶的面孔。

(8)、 我们的部队终于从南门突入城池了。我们班驻扎在一个城郊花园里半烧焦了的樱桃树下,等待着命令。可是,当我们听到南门那儿传来高亢的军号声时,便再也忍耐不住了。顺手抓起身边的武器,毫无秩序地,胳膊搭着战友的肩膀,高喊着“卡西拉!卡西拉!”我们这一长串的队伍便穿过沼泽,向城市方向涌去。在南门那儿我们看见的只有尸体和在地面上飘着笼罩一切的黄烟。可是我们不甘心坐享其成,立即便奔入那些狭窄的,至今未受到战斗波及的小巷中去。第一扇房门被我一脚踹得粉碎,我们疯狂般地冲入那走道,以致我们自己一时被互相撞得直打转。有个老头从这长长的、空空荡荡的走道那头迎面而来。这是个奇怪的老头,他有翅膀。宽宽地张开着的翅膀,翅膀的边缘比他的身子还要高。“他有翅膀!”我对战友们喊道。我们这些最前面的人向后退了几步,但退路被源源涌入的后来者堵住了。“你们感到奇怪,”老头说,“我们大家都有翅膀,但它们对我们毫无用处,要是能够把它们扯下来,我们早就那么干了。”“你们为什么不飞走?”我问道。“要我们飞离我们的城市?离开我们的家乡?离开亡者和诸神?” 。

(9)、没有谁像卡夫卡那样渴望抵达写作,所以他用最具力量的长篇小说对写作发动了三次全力以赴的进攻。在最后的《城堡》中,卡夫卡将主人公K的身份设定为虚假的测量员,是不是他想测一测自己和城堡的距离?测一测自己和写作的距离?注定失败的测量就注定他永远无法完成。卡夫卡对后世的影响如此之巨,是不是也包含了他在代替所有的作家将他们与写作本身之间的距离进行了测量?测量每天都在发生,今天谁敢说自己完成了?又有谁敢说自己真的到达了?

(10)、卡夫卡小说的第二个内容是揭示了现代人的异化现象。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由于沉重的肉体和精神上的压迫,使人失去了自己的本质,异化为非人。著名小说《变形记》突出地表现了这种现象。格里高尔变成甲虫,在现实生活中当然是无稽之谈,但是如果从他的工作已经使他变成了一架机器和工具来考虑,那么就应承认他丧失人的特性、异化为动物,是符合逻辑的,从艺术的角度看,也是真实的。短篇小说《饥饿艺术家》也是一部有异化内容的作品。在这篇小说里,饥饿艺术家实际上已经异化为动物了。

(11)、《变形记》是古希腊作家奥维德写的,主要写的是神话故事 。

(12)、收录有著名的《变形记》《在流放地》《饥饿艺术家》等。

(13)、午饭后,我苍老地,通体鼓胀,心脏略有些不舒服,躺在床上,一只脚垂在地上,阅读着一本历史读物。姑娘走了进来,两只手指抵在翘起的嘴唇上,通报一位客人的到来。 

(14)、奥地利小说家弗兰茨·卡夫卡的经典短篇小说集。作者用简洁的文字和深刻的象征,揭示着生命及周围世界的真相,展现了现代人生活的虚无、荒谬和孤独。

(15)、我吩咐把我的马从马厩里牵出来。仆人没有听懂我的话。我便亲自走进马厩,给我的马鞴上鞍子,然后跨上了马。在远方,响起了号角声,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听到。在大门口,他拦住我,并且问道:“你骑马上何处去,主人?”“我不知道,”我说,“只想离开这儿,只想离开这儿。经常地离开这儿,只有这样,我才能达到我的目标。”“那么你知道你的目标?”他问。“是的,”我答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嘛:‘离开此地,’这就是我的目标。”“你还没有带上干粮呢。”他说。“我不需要带任何干粮,”我说,“旅行非常漫长,要是我一路上得不到任何东西,我肯定得饿死。干粮是没法救我的。所幸的是,这的确是一次真正惊人的旅行。” 

(16)、那牲口从主人手里夺过皮鞭,抽打自己,末了变成了主人,可他不明白的是,那只是皮鞭新打的一个结所引发的幻觉。

(17)、人们羞于说,那位皇家军队上校是靠什么统治我们这座小山城的。我们如果想要动手,马上就能解除他那几个士兵的武装,即使他能够召唤援兵来(他哪能召唤呢),那也几天、几个星期都来不了。也就是说,他的处境完全取决于我们是否顺从,可他既不通过残暴手段来迫使我们,也不通过献殷勤来拉拢我们顺从。那么我们为什么会容忍他这令人憎恶的统治存在下去呢?毫无疑问:仅仅由于他的目光。当人们进入他的办公室时(一个世纪前这是我们这儿的长老们的议事厅),他一身戎装坐在写字台旁,手里握着钢笔。他不喜欢客套或甚至演戏,他不会继续写下去,让来访者干等着,而总是立即中断工作,身子靠回到椅背上去,当然钢笔仍然攒在手里。于是,他便以这斜倚着的姿势,左手插在口袋里,看着来访者。来访的请求者的印象是,上校看着的不仅仅是他这个短暂地从人丛中冒出来的陌生人,否则上校为什么要这样仔细地,长时间地,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呢?再说,这也不是一种尖锐的、有穿透力的目光,而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浮动的、然而却又绝不移开的目光,这是一种人们观察远处一群人移动时的那种目光。不间断地伴随着这种长时间的目光的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微笑。一会儿像是嘲讽,一会儿又像是恍恍惚惚地沉浸在回忆之中。

(18)、一个评语算了吧!…………………………………谢莹莹译

(19)、写作成为卡夫卡在与父亲的争斗中最终获胜的唯一保障。

(20)、“结婚、建立一个家庭,接受来到世上的所有孩子,在这个不保险的世界上抚养他们,甚至领他们走一阵子……夫妻双方相互忠诚、相互帮助,生儿育女恰如其分……”

2、卡夫卡小说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

(1)、也许,整个20世纪很大程度上都可以被称为是卡夫卡的世纪。在人类历史上,像20世纪这样充满激烈变革和大动荡的时期,并不多见:两次世界大战、纳粹大屠杀和犹太人集中营、苏联的“古拉格劳动群岛”、中国的“文化大革命”、冷战结束与柏林墙倒塌、全球化和互联网的兴起等,历史的进程不断演变,波诡云谲。这些时代的外部动荡和变化,带给人类心理的巨大震荡、文化和种族的激烈冲突、肉体的更多疾病和心灵的复杂创伤,还有精神上弥漫的恐惧和惶惑感。因此,在20世纪这个动荡的、变化的一百年里,很难有作家像卡夫卡那样距离我们这么近。一直到今天,我都感到我们仍旧生活在卡夫卡所揭示的境况当中。我们在这样的境况中不断地被裹挟、异化和逼迫,一直在努力地寻找着出路,但最终会发现,我们仍旧是卡夫卡笔下的人物。

(2)、夜……………………………………………………谢莹莹译

(3)、豹与阿拉伯人…………………………………………杨劲译

(4)、我的看法的确如此,“城堡”就是卡夫卡的写作象征。K到达不了城堡,一如卡夫卡自认他到不了写作本身。所以,他一边写《城堡》,一边才会在日记里说道:“我从我自己身上送出了报复者(一个特别的我:右——手——不——知道——左——手——干——什么)。”这像是卡夫卡的矛盾,全身心投入写作,同时又知道自己永远抵达不了写作。

(5)、“我难道不是舵手吗?”我大声嚷嚷。“你?”一个来历不明、身材高大的男子问道,并用手擦了擦眼睛,仿佛要驱散一个梦。在漆黑的夜里,我一直就站在舵旁,在我的头顶上悬着一盏光线昏暗的提灯,然而就在这时,此人却走了过来,想把我推到旁边。我哪肯对他让步,于是他一脚踏在我胸口上,将我慢慢地踩下去,而我仍然紧紧握住舵轮的把柄不放,在倒下去的时刻,仍然迅速地拨转驾驶盘。但是,那人接着抓住了驾驶盘,把它扭转回来,并用力把我推开。我立即静下心来想了一想,然后奔到通向船员室的舱口,大声喊道:“船员们!同伴们!快来呀!一个陌生人把我从舵旁赶开了!”他们慢慢地来了,从船梯上爬了上来,个个身材高大,步履蹒跚,疲惫不堪。“我是舵手吗?”我问道。他们点点头,可他们的目光只注视着那个陌生人,围着他站成半圆形,而他却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别打扰我!”他们于是聚集到了一起,向我点了点头,然后又顺着船梯走了下去。这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哪!他们也会思考吗?或者他们只是毫无目的地在这世上曳足而行? 

(6)、首先,我们必须得说,当时长城所完成的业绩,比起巴贝尔塔的建筑毫不逊色,显然,天意也,至少根据人类的计算,它与巴贝尔塔的建筑完全相反。我之所以提及这点,因为在该建筑动工之初,有一位学者写了一本书,对这两项建筑作了详尽而精确的比较。他在书中试图证明,巴贝尔塔之所以没有最后建成,绝不是由于大家所说的那些原因,或者至少在这些公认的原因中没有最重要的那几条。他的论证不仅依据文字记载,而且据称他还作了实地调查,并且发现,巴贝尔塔的倒塌在于基础不牢,因而必然失败。从这一点上看,我们的时代远胜于古代。今天,几乎每个受过教育的人都是专门的泥水匠,在打基础方面是不会有错失的。但这位学者却根本不朝这个方面去论证,而是断言,在人类历史上只有长城才会第一次给一座巴贝尔塔创造一个稳固的基础。因此,先筑长城,而后才建塔。这本书当时人手一册,但我承认,我至今仍然不甚明白,他是怎样设想那座塔的建造的。长城连一个圆圈都没有形成,而不过是四分之一或者半个圆圈,难道这就可以作为一座塔的基础了吗?这只能从精神角度去理解。然而,长城又是为了什么呢?它是某种实实在在的东西,是千千万万人的生命和辛劳的成果。为什么在那本著作中要写上那座塔的计划——显然是迷雾一般的计划——和一个个具体的建议:即应如何集中民众的力量参加强大的新的工程?

(7)、我们持这样一些看法,结果我们的生活就颇为自由,无拘无束。但这并不是不道德,在我所走过的地方我几乎从未遇到这比我的家乡更为纯洁的道德。——然而,这是一种不受任何现今法律管束的生活,它只听从古代留传给我们的训诫。

(8)、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到了地头。一根木杆斜斜地插在土里,顶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坑道”。我应该是到了目的地了,我猜测着,环顾四周。距我立足之地仅几步路的地方有一个不起眼的,爬满绿藤的小木房,我听到那儿传来轻轻的盘碟碰击声。我走了过去,把脑袋从低矮的口子里探了进去,在里面的黑暗中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但仍然问候里面的人,并问道:“您知道这地板门由谁管的吗?”“我自己,为您效劳。”一个友好的声音说道,“我这就来。”现在我渐渐习惯了黑暗,辨认出了里面的人们,那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三个额头几乎够不着桌面的孩子,一个拥在母亲怀里的婴儿。坐在小木屋深处的那个男人想马上就站起来,挤出来,那女人却恳求他先把饭吃完了,他指了指我,她又说,我会友好地等一会儿,而且会赏脸,同他们一起吃这顿可怜的午餐。而我呢,我真是恨透了自己,竟然会跑到这鬼地方来,把一个快乐的星期天搅得一塌糊涂,所以我不得不说:“遗憾,遗憾,亲爱的夫人,可惜我不能接受邀请,因为我必须在此时此刻,确确实实就在此时此刻让人把我放下去。”“好极了,”那女人说,“偏偏挑个星期天,而且还是吃午饭的时候。世上的人真是不可捉摸。这种无休无止的苦役实在是没法说。”“您别这样嚷嚷,”我说,“我不是出于恶意要求您的丈夫这么做的,假如我知道这事该怎么做,我早就自己干了。”“别听这女人的,”那个男人说道,他这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旁,边说边拽着我走,“您别指望女人有理智。”

(9)、可爱的蛇,你干嘛离得那么远,过来,再近一点,行了,就待在那儿。对你来说是不存在界限的。你不承认任何界限,我又怎么让你听命呢?那将是个艰巨的工作。我做的第一件事是,请你盘起身来。我说的是盘起来,可你却展了开来。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你显然听不懂。但我说得很明白啊:盘起来!不对,你没有明白。我用棍子指点给你看。你得先盘成一个大的圆圈,然后在里面紧挨着再盘上第二个,如此以往。如果说你现在还仰着小脑袋,那么待会儿,随着我吹出的笛子的旋律慢慢地沉下去,停止演奏时,你也就静下来,届时你的脑袋将正好处于最里面那圈。 

(10)、《饥饿艺术家》(EinHungerkünstler),是奥地利小说家卡夫卡创作的短篇小说。《饥饿艺术家》描述了一个“痴迷”饥饿艺术的表演者从其风靡全城的荣光到被人厌弃的落漠,始终不被真正理解而孤寂痛苦直至无声死去的过程。

(11)、发言人:不,这不是误会。你来了,就留在这里。

(12)、兀鹰…………………………………………………谢莹莹译

(13)、发言人:别装得这么可怜。我们将开除你,如果我们……

(14)、集体…………………………………………………谢莹莹译

(15)、“把我的名字告诉他,再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是找我,在左邻右舍中我都是默默无闻的,更别说在中国了。” 

(16)、附录:致父亲的信………………………………………………杨劲译

(17)、卡夫卡与法国作家马塞尔·普鲁斯特,爱尔兰作家詹姆斯·乔伊斯并称为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先驱和大师。

(18)、卡夫卡觉得,这样的生活对一个人来说也相当艰难。婚姻生活往往不是人们做到的,而是“发生”在人们身上的。无论如何,卡夫卡订婚不是出于爱情,也不是为了爱情。

(19)、卡夫卡以自己独特的艺术笔调,用象征、细节描写等手法对“人变成甲虫事件”进行艺术再造,使作品呈现出荒诞、不可思议的基调。

(20)、 这就是那个拖着毛茸茸的尾巴的动物,一条长达好几米的尾巴,就像狐狸那样的。我很想把这尾巴抓到手里,可是办不到,这动物老是动个不停,尾巴老是甩来甩去。它像一只袋鼠,但它那几乎像人一样扁平的、椭圆型的小脸上无特点可言,只有它的牙齿颇有表达力,无沦是遮掩着还是呲咧着。有时我有一种感觉:这个动物想要训练我,要不然它为什么总是在我下手去抓的时候把尾巴抽开,然后又静静地等着,直到我再度受到诱惑,它又一次跳走呢?

3、卡夫卡小说精选

(1)、老百姓就是这样把他往的统治者弄得面目全非,把今天的统治者与死人相混淆。如果有朝一日——一生中只要能遇上一次——来了一位钦差大臣巡视本省,偶尔来到我村,代表当权者发布敕令,稽查税收,检查教学,向牧师询问我们的行为,然后在他上轿之前向聚集来的村民发一通长篇训诫,于是每个人脸上都掠过一丝笑意,悄悄地向旁人递个眼色,弯下身去,与孩子们一起,以便不让当官的察看,有人想:怎么,他讲起一个死人来就像讲一个活人一样,这位皇帝确实早已死了,王朝也已经消灭了,这位官老爷在拿我们寻开心吧。但是我们装作好像什么也没有觉察,以便不得罪他。我们需要认真听从的是现今的长官,因为不这样做那是犯罪。在匆匆离去的钦差的轿子后头,从已经瓦解的骨灰坛中专横地升起一个村老爷的形象。

(2)、无论如何,卡夫卡与菲莉斯两次订婚、两次解除婚约,他对菲莉斯的负罪感只有编织更多的故事来解脱。卡夫卡编织故事是一种道德上的补赎行为,不仅对一个男人(父亲),也为一个女人(未婚妻)。

(3)、他是西方现代派文学的宗师和探险者,对社会的陌生感、孤独感与恐惧感是其创作的永恒主题,这种别开生面的手法,令二十世纪各个写作流派追认其为先驱。主要作品有《审判》《变形记》《城堡》等。 

(4)、对一个内心职业化的小说家来说,长篇小说总会寄托自己的最大野心,也最能表现自己最核心的思想。卡夫卡曾在日记里说过,“我内心有一个庞大的文学世界,如果不把它写出来,我感到我就要撕裂了”。无论何时去读,这句话都给人惊心动魄之感。如果连一部长篇小说都不能完成,伴随他的撕裂感会达到怎样的程度?他能够忍受吗?

(5)、长篇小说没完成的线索就在这里显露出来。往卡夫卡行为深处打探,卡夫卡将写作行为几乎等同于他笔下的人物行为。约瑟夫•K寻找罪,是不是像卡夫卡寻找写作?在卡夫卡这里,写作等同于罪最自然不过,他为了写作而悔婚,为了写作和父亲发生对立,都难以避免地让他将写作看成罪的存在。约瑟夫•K在寻找后绝望直至受死,是不是等同于卡夫卡对写作的最终绝望?卡夫卡日记最令人惊心的句子是:“在写下东西的时候,感到越来越恐惧。这是可以理解的。每一个字,在精灵的手中翻转——这种手的翻转是它独特的运动——变成了矛,反过来刺向说话的人……而且如此永无止境……”

(6)、这时盖子被大力推开,那助手滑到了一边,一个短促的、异口同声的尖叫从所有的人口中发出,窗口里的女人消失了,显然她正抱着孩子顺着楼梯飞奔下来。

(7)、然而,在我看来恰恰是有关帝国的问题应该去问一问老百姓,因为他们才是帝国的最后支柱呢。这里我当然只能还谈我的家乡。除了神祗和那一年到头如此富有变化而好看的祭神仪式外,我们想到的就是皇帝,但不是当前的皇帝。或者倒不如说,如果我们认识这位皇帝,或者对他有所了解的话,我们本来就已经想到他了。我们唯一的新奇之处是,我们总是想方设法想在这件事上打听到某种情况,可是说来也怪,几乎不可能打听到任何事情,向走过那么多地方的香客打听不到,向远近的村庄打听不到,向那些不仅航行在我们的小溪上,而且也航行在各条圣河上的艄公们也打听不到。诚然,听到的不少,但一件也不能落实。

(8)、这样一个“孤独的死人”为什么又非要结婚呢?

(9)、我坐在包厢里,旁边坐着我的妻子。正在演出一个紧张的剧作,主题是嫉妒,这时,在一个金碧辉煌的、由立柱围着的大厅里,一个男人正在他那缓缓向出口移步的妻子身后举起匕首。我们紧张得趴在了胸墙上,我感觉到我妻子的鬈发拂在我的太阳穴上。这时我们忽然吓得缩回了身子,胸墙上有什么东西动了起来;我们以为是铺着天鹅绒的胸墙却原来是一个细高个子男人的背脊,他正好和胸墙的宽度一样,到刚才为止一直肚子朝下地趴在那儿,而现在正慢慢地转身,好像在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我的妻子颤抖着贴着我。他的脸离我很近,比我的手掌还窄,干净得可怕,像个腊像,长着黑色的尖胡子。“你为什么要吓唬我们?”我叫道,“你在这里搞什么名堂?”“对不起!”这人说,“我是您的妻子的一个崇拜者;感觉到她的胳膊肘支在我的身上使我十分幸福。”“艾米尔,我求你,保护我!”我的妻子叫道。“我也叫艾米尔,”那人说道,他的脑袋支在一只手上,躺在那儿就像躺在一张舒适的卧床上似的。“到我这来,甜美的小人儿。”“无赖,”我说,“再敢说一句,我就让您摔到下面观众席上去。”大概我觉得他肯定还会说话,我就动手把他住下推去,但这并不容易,他好像是牢牢属于胸墙的一部分似的,好像是安装在了胸墙里,我想把他翻个个儿,但却办不到,他只是微笑着,说道:“省省吧,你这小笨蛋,别过早把力气都用尽了,斗争还刚刚开始,结果只能是您的妻子满足我的渴望。”“绝不!”我的妻子叫道,然后转过身来对我说:“求你了,马上把他推下去。”“我不行,”我叫道,“你也看到了我是多么卖力,可是这里肯定有个什么花招,就是办不到。”“噢天啊!噢天啊!”我的妻子痛苦地叫着,“我怎么办呢?”“安静点,”我说,“我求你了,你的激动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我现在有了一个新的计划,我要用我的刀把这里的天鹅绒割开,然后连同这个家伙一起掀到底下去。”可是我这时却找不到我的刀了。“你知道我的刀在哪里吗?”我问道。“是不是让我给落在存衣处的大衣里了?”我差点就要往存衣处跑去了,这时我的妻子使我恢复了理智。“你现在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艾米尔!”她叫道。“可是我没有刀怎么办?”我回头喊道。“拿我的,”她说着,用颤抖的手指在她的小口袋里寻找,当然她找出来的无非是那把一丁点儿小的贝壳小刀。 

(10)、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他仰卧着,那坚硬得像铁甲一般的背贴着床,他稍稍一抬头,便看见自己那穹顶似的棕色肚子分成了好多块弧形的硬片,被子在肚子尖上几乎待不住了,眼看就要完全滑落下来。比起偌大的身躯来,他那许多条腿真是细得可怜,都在他眼前无可奈何地舞动着。

(11)、格里高尔接着又朝窗口望去,那阴暗的天气——人们听得见雨点敲打在窗格子铁皮上的声音——使他的心情变得十分忧郁。“还是再睡一会儿,把这一切晦气事统统忘掉吧。”他想,但是这件事却完全办不到,因为他习惯侧向右边睡,可是在目前这种状况下竟无法使自己摆出这个姿势来。不管他怎么使劲扑向右边,总是又摆回到仰卧姿势。他试了大约一百次,闭上眼睛,好不必看见那些拼命挣扎的腿,后来他开始在腰部感觉到一种还从未感受过的隐痛,这时他才不得不罢休。

(12)、卡夫卡亲自编定过一份打算发表的笔记,这份笔记的标题《对欠罪、受苦、希望和正道的观察》(BetrachtungenüberSünde,Leid,HoffnungunddenwahrenWeg)虽然不是卡夫卡自己拟定的,就内容来看,倒恰如其分。这些笔记是卡夫卡第二次解除与菲莉斯的婚约(1917年12月)前后(1917年秋至1918年初)在“八开笔记本”上写下的,它证明昆德拉的卡夫卡叙事纬语只得其叙事之事,未得其文,没有触摸到卡夫卡这个“孤独的死人”枯叶般的身体上湿润的生命经脉。

(13)、他们来了,地底下是他们大显身手的地方,若是听到身下土里有他们的利爪抓土的声音,那你已经没指望了。这种时候就是呆在自己家里也没用,或者不如说是呆在他们家里。若碰上他们,即使那种出口也救不了我,可能它根本不是在救我,而是在毁我,但它是一种希望,没有它我无法生活。除这条宽敞的通道外,将我和外部世界联系起来的还有一些窄而又不那么危险的通道,它们给我提供着新鲜空气。它们是那些森林鼠修的,我巧妙地把它们恰当地安排在我的地洞里。它们还能让我嗅到远处的气味,给我提供了保护。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也通过它们来我这里,他们是我的食物,因此我根本不用离开我的地洞,就能猎到足以维持我那简朴生活的小动物,这当然很有价值。

(14)、总序………………………………………………………韩瑞祥仝保民

(15)、马戏场里今天将上演一出大型哑剧,一出水中哑剧,整个场子将沉入水中,波赛东将带着他的随从在水下追逐,奥德赛的船将会出现,而塞壬们将会唱起歌来,然后维纳斯将赤裸裸地从波涛中升起,从这里开始将转化成在一个现代的家庭澡盆里的生活描述。经理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可还始终是个腰板挺直的马戏骑手,他保证这出哑剧会大获成功。成功也是非常必要的,去年情况很糟,一些失败的旅行造成了重大的亏损。现在人们来到了这座小城市。

(16)、同样,我们的百姓对于皇帝既深怀失望,又充满希望,他们不知道那个皇帝在当朝,甚至对于朝代的名称都还存在着疑问。在学校里许多这样的朝代一个接一个地都学过,可是在这方面普遍是不清楚的,其程度之严重,连最好的学生也未能避免。在我们的各个村子里,早已死去的皇帝,大家以为他还坐在龙位上;新近牧师在祭坛上宣读了一份诏书,而颂发这诏书的皇帝只活在歌谣里。我们最古老的历史上的许多战役现在才刚刚揭晓,街坊欣喜若狂,带着这新闻奔走相告。那些皇妃们糜费无度,与奸刁廷臣们勾勾搭搭,野心勃勃,贪得无厌,纵欲恣肆,恶德暴行就像家常便饭。年代过的越久远,这一切情形被渲染得越可怕,一旦村民们得知,几千年前一个皇后如何痛吮他丈夫的鲜血,不禁失声悲鸣。

(17)、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18)、我注意到,卡夫卡写作《城堡》那年,在日记里留有这么一句话:“用强力克制自己去写作。”仅看这句话,倒还真觉得卡夫卡是有意不写完。但他为什么要克制?一个如此热爱写作的人,一个用全部生命与写作搏斗的人,他的“克制”或许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单纯。字面是“克制”,内在也克制吗?

(19)、回家的路上…………………………………………………杨劲译

(20)、这时盖子被大力推开,那助手滑到了一边,一个短促的、异口同声的尖叫从所有的人口中发出,窗口里的女人消失了,显然她正抱着孩子顺着楼梯飞奔下来。

4、卡夫卡小说的艺术特色

(1)、最令我感到惊诧的是,卡夫卡还颠覆了小说写作的一条重要原则,那就是不刻画人物性格。卡夫卡只将人的行为一板一眼地呈现,没有人知道行为人有什么性格。令读者紧张的只是事件,事件的原由又被他不经意地推开。在《审判》中,我们永远不知道约瑟夫•K究竟犯了什么罪。卡夫卡的叙述重心是主人公被提出诉讼后寻找罪的来历。小说令人迷惑与迷恋之处都集中于此。在西方哲学里,人无不携带原罪,卡夫卡通过小说,似乎要叙述人与罪之间的先后关系。约瑟夫•K的全部行为是寻找,结果注定无法找到,这一点和《城堡》非常类似。没有人知道《城堡》中的主人公K因何来到当地。卡夫卡让他冒充测量员,究竟想让他测量什么呢?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要到达的城堡明明一眼就能看到,K第一次想进去时,走了整整一天都没有到达。随着小说的叙事推进,每一个读者都能发现K永远到达不了城堡。我们不禁揪心这些神秘莫测的感受,它们又正好表现出现代生活最强烈的孤立感与绝望感。所以卡夫卡的小说就像寓言,抵达的是现代人最真实的内心感受。作为一种文体,小说在卡夫卡手上产生别具一格的现代感,就在于他描写的是每个人都看见但只有看到深处才能感受的某种生存境况。

(2)、发言人:你用问话来回答问题,这是不对的。我们有惩罚你的办法,好好答话吧,要不然我们马上就开除你。

(3)、弗兰茨·卡夫卡《变形记》博尔赫斯翻译并作序洛萨达出版社《小纸鸟丛书》19布宜诺斯艾利斯

(4)、批评界很惋惜卡夫卡这三部长篇小说没有多少间歇的篇章,但他们也承认这些篇章并不是必不可少的。依我看来,这种埋怨其实表明对卡夫卡的艺术缺乏了解。这几部“没有终结的”长篇小说的动人之处恰恰诞生自翻来覆去地阻挠他们彼此类似的主人公们无穷无尽的障碍!弗兰茨·卡夫卡没有终结他的长篇小说,因为首要的是让它们无法终结。芝诺的第一条、也是最明确的一条悖论,大家还记得罢?运动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在到达B点之前,必须先到达中点C;在到达C点之前,又必须先到达中点D;而在达D点之前……这位希腊哲人没有把所有的点全都举出来,弗兰茨·卡夫卡也大可不必将所有的故事全盘抛出,只需我们懂得,这些故事犹加地狱般无底无垠,则足矣。在德国国内以及在德国境外,已经有人准备从神学方面来对他的作品加以阐释。这虽不是任意而为之(众所周知,卡夫卡是帕斯卡和克尔恺郭尔的信徒),但也并非十分有用的。欣赏卡夫卡的作品(正如欣赏其他许多作品一样),完全可以在一切阐释之前享受到,而不必有所依赖。  卡夫卡最毋庸置辩的长处是创造了难以忍受的情境。他只需短短数行,就能勾勒出一幅永远的图画。比方说:

(5)、彼得有个未婚妻住在邻村。一天晚上他去找她,有许多事要商量,因为过一个礼拜就要举行婚礼了。商谈进行得很成功,一切都如他所愿地得到了安排。将近十点时,他嘴里叼着烟袋,心满意足地回家去。对这条他十分熟悉的路他根本没在意。忽然,他在一片小树林里吓了一跳,一开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然后他看见了两只闪着金光的眼睛,一个声音说道:“我是狼。”“你想要干什么?”彼得说,由于紧张,他张开胳膊站着,一只手攥着烟斗,另一只攥着手杖。“要你,”狼说,“我找吃的找了一整天了。”“求求你,狼,”彼得说,“今天放过我吧,过一个礼拜就是我的婚礼,让我经历这一天吧。”“这可亏了,”狼说,“等待能给我什么好处呢?”“过后你可以吃我们俩,我和我的妻子。”彼得说。“婚礼前又有什么呢?”狼说,“在那之前我可也不能饿肚子啊。现在我已经对饥饿感到厌恶了,如果我不能马上得到什么,即使不情愿,我现在也得吃了你。”“求你了,”彼得说,“跟我来,我住得不远,这个礼拜我将拿兔子喂你。”“我至少还得得到一头羊。”“好的,一头羊。”“还有五只鸡。”

(6)、第三部分,为了能够继续生存,除了格里高尔全家人只能打工挣钱,对变为甲虫的格里高尔忍无可忍。妹妹提出将自己的亲哥哥赶出家门。格里高尔在亲情冷漠的情况下饥寒交迫,并且患病在身,但仍心系家人,然后他的头就不由自主地垂倒在地板上,鼻孔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7)、本套书选自德国菲舍尔出版社1994年的校勘本《卡夫卡全集》,包括作者创作的(生前发表和未发表的)全部长篇、中篇和短篇小说。之所以选取这个负有盛名的校勘本,是因为它忠实地根据卡夫卡的手稿,既保留了原作无规则的标点符号和异乎寻常的书写方式,又突出了原作完成和未完成的两个部分,同时也纠正了其他一些版本的错误,原原本本地再现了作者手稿的风貌。

(8)、内容简介  卡尔·罗斯曼出身德国的一个富裕家庭,16岁时被女仆引诱生下一子,结果被父母放逐至美国。卡尔在纽约码头认识了司炉,并为司炉受上司欺侮的事不平。这是自称卡尔舅舅的雅考伯出现,将其接至家中。他请人教卡尔钢琴,还让他与纨绔子弟马克练骑马。一次雅考伯与波隆德谈生意,后者喜欢卡尔,便引卡尔至自己别墅。在那儿他认识了克拉拉,在玩耍中克拉拉倒在卡尔怀中,莫名的大叫起来。卡尔迷惘中遇见老翁,后者称克拉拉是马克的未婚妻。卡尔弹了会钢琴后回到雅考伯家,却被宣布触犯家规,再次被逐。  卡尔在路上认识了爱尔兰人罗宾逊和法国人德拉马什。晚上卡尔给罗宾逊和德拉马什送啤酒,发现箱子和钱包被他们翻乱,便与他们分手。后来,卡尔被西方饭店雇佣开电梯,认识了打字员苔莱斯,苔莱斯向卡尔诉苦。罗宾逊找来饭店,要与卡尔同住,被拒。但卡尔为了替罗宾逊付饭钱擅离职守,被饭店老板开除。  卡尔租车来到纽约市郊,被警察要求出示证件。德拉马什掩护了卡尔,结果卡尔再次落入两个流氓手中。两人命令卡尔作仆人,卡尔不从,被多次殴打,逃跑也没能成功。这时来了个大学生,他虽然恨德拉马什,但劝卡尔继续待下去。  

(9)、临村……………………………………………………杨劲译

(10)、第二部长篇小说的主人公约瑟夫·K,被一场不公正的审判压得越来越透不过气来,他没有办法把人们控告他的罪行弄个水落石出,也无法面对那个理应作出合理判决的无形的法庭,末了,后者竟不经审议,将其身首异处。

(11)、其中有招待所的老板、老板娘、女招待,还有一些闲杂人员。城堡虽近在咫尺,但他费尽周折,为此不惜勾引城堡官员克拉姆的情妇,却怎么也进不去。K奔波得筋疲力竭,至死也未能进入城堡。

(12)、在这三部没有完成的长篇小说中,我可以感觉到卡夫卡写作时候的游移和不确定,也许是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小说的情节会向哪个方向发展,会增加什么样的细节,来表达他要表达的抽象本质。这几部小说的很多片段写得非常精彩,不过仔细琢磨,有些地方则写得很随意。卡夫卡像一个在荒野上寻找目标的迷途者,他不知道要带他的小说往哪个地方。小说中的停顿、反复、重复、中断比比皆是,这反映了卡夫卡对写作过程本身的犹疑,尽管他确信终点就在不远的前方,但他却一直无家可归。

(13)、荆棘丛………………………………………………谢莹莹译

(14)、乡村大道上的孩子们………………………………………杨劲译

(15)、有一只兀鹰在猛啄我的双脚。它早就把靴子和长袜撕成了碎片,这下正在猛啄脚的本身。它总是猛地啄它们一下,然后烦躁地围绕我的身子飞来飞去,再继续啄击我的双脚。这时,正好有一位绅士经过,他驻足观望了一会儿,然后问我为什么要容忍那只兀鹰。“我可是手无寸铁,”我说,“当它飞来,开始啄击我的时候,我当然想把它赶走,我甚至试图把它绞杀,可是,这畜生身强力壮,它甚至要跳到我的脸上,在这种情况下,我宁肯奉献出我的双脚。你瞧,这双脚快被撕碎了。”“想不到您竟让它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这位绅士说,“砰的一枪,那兀鹰就完蛋了。”“真的吗?”我问,“那么,您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当然愿意,”绅士道,“只是我得回家去取我的枪。您能再等上半个小时吗?”“这很难说。”我说,由于疼痛而僵直地站了一会儿。接着,我说:“无论如何,请您试试吧。”“那好吧,”那位绅士说,“我会尽快赶回来。”就在我和那位绅士交谈的时候,那只兀鹰在一旁悄然倾听着,把它的目光在我和绅士之间溜来溜去。现在,我明白,它已经听懂了我们所有的谈话;它展翅飞起,远远地倾身向后,以图获得足够的冲力,然后,像一个标枪投手,将它的利啄通过我的口腔深深地插入到我的体内。我向后倒下,像得到解救似的感到,它已无可挽回地淹死在我那填满一切沟壑、淹没一切堤岸的血泊之中。 

(16)、长篇小说《审判》是卡夫卡的第二部长篇小说,它的篇幅和《失踪者》差不多,都在14万汉字左右,创作于1914—1918年之间。卡夫卡写这部小说,似乎驾轻就熟了,能够动用大量的日常经验和奥地利社会现实生活呈现他要表现的抽象的本质。在小说中,银行职员约瑟夫·K突然被捕了,而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捕。于是,关于他被捕的调查和审讯不断地进行着,他进入了搅肉机一样的司法体系里。在这个封闭、僵化、荒诞的司法体系里,约瑟夫·K一点点越陷越深,他想探究自己被捕的原因,但一次次地遭遇失败。最后,他被两个黑衣人处死了。在那个黑色的、荒诞的世界里,人生就是一场复杂的诉讼。小说的寓言化和象征色彩,使得小说像一个漫长的噩梦,洞开了一扇围绕着我们的沉闷现实的窗户。这部小说接近写完了。在十个章节中,第十章就是《结局》,而主人公约瑟夫·K也被两个人处死,可见它基本完成。但是,很多需要补充的章节,连题目都已经拟好,卡夫卡只需要添加一些东西就可以了,但它还是以接近成品的样子停留在了那里。《审判》讲述的是小说主人公莫名其妙地遭遇的一场漫长的折磨,一个庞大、无边的司法体系在和他一个人斗。面对那么一个无形的、庞大的体系,卡夫卡笔下的主人公,也就是作者自己的化身,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何面对,以及如何脱身,最终难逃一死。大量现代奥地利社会的细节进入小说中,使小说在现实主义的外壳之下,包藏着寓言的内核:个人在一个被制度和体系所规范的社会面前,力量非常弱小,最终难逃厄运。

(17)、“让他进来!”我喊道,又陷入了由于心脏的毛病经常发生的激动之中,书掉在了地上,我诅咒着这女佣人办事的不力。我站了起来,从而撑直了巨大的身躯,我这身躯在这低矮的房间里每次都不可避免地把来访者吓得够呛,接着便向门口走去。果然,这个中国人一看见我,就赶紧往外溜。我仅仅追到过道里,就拽住了他,我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丝绸腰带,把他拽进我的屋里来。他显然是个学者,又瘦又小,戴着一副角边眼镜,留着稀疏的、黑褐色的、硬邦邦的山羊胡子。这是个和善的小人儿,垂着脑袋,眯缝着眼睛微笑。 

(18)、卡夫卡与菲莉斯进行了旷日持久的谈判,写了几百封信,不外乎尝试不仅要菲莉斯明白,而且接受,卡夫卡想要她的时候,就希望她在身边,不想要的时候,就要限制她想要与他在一起的权利。

(19)、树………………………………………………………杨劲译

(20)、普罗米修斯…………………………………………谢莹莹译

5、卡夫卡小说中的空间研究

(1)、一个棺材完工了,本匠把它装上了手推车,打算送到棺材铺去。从横街走来一位老先生,在棺材前站了下来,用手杖在上面画了一下,同木匠开始了一番关于棺材工业的小小的对话。一位拎着买菜包的妇人沿着主要街道走过来,碰了这位先生一下,接着认出他是个老相识,于是也站了一会儿。助手从工场里走出来,有几个关于他手头上的活儿的问题要问师傅。工场上方的一扇窗户中露出了木匠老婆,手中抱着最小的孩子,木匠开始远远地逗他的孩子,那位先生和提着买菜包的妇人也微笑着抬头看着。一只麻雀幻想着在这里找到什么吃的,飞落在棺材上,在那儿跳上跳下。一只狗在嗅着手推车的轮子。

(2)、本书为著名作家、诗人邱华栋选择十三位现代文学大师:普鲁斯特、卡夫卡、博尔赫斯、巴别尔、加缪、君特·格拉斯、福克纳、卡尔维诺、米兰·昆德拉、麦卡锡、大江健三郎、卡佛、石黑一雄,从个人的阅读经验出发,对其作品进行精微观察描述,对作家的整体创作进行了独到的剖析和把握,解读与分析深入浅出,既带我们领略了大家的风采,也给我们带来了世界文学的诗性观照。

(3)、人们羞于说,那位皇家军队上校是靠什么统治我们这座小山城的。我们如果想要动手,马上就能解除他那几个士兵的武装,即使他能够召唤援兵来(他哪能召唤呢),那也几天、几个星期都来不了。也就是说,他的处境完全取决于我们是否顺从,可他既不通过残暴手段来迫使我们,也不通过献殷勤来拉拢我们顺从。那么我们为什么会容忍他这令人憎恶的统治存在下去呢?毫无疑问:仅仅由于他的目光。当人们进入他的办公室时(一个世纪前这是我们这儿的长老们的议事厅),他一身戎装坐在写字台旁,手里握着钢笔。他不喜欢客套或甚至演戏,他不会继续写下去,让来访者干等着,而总是立即中断工作,身子靠回到椅背上去,当然钢笔仍然攒在手里。于是,他便以这斜倚着的姿势,左手插在口袋里,看着来访者。来访的请求者的印象是,上校看着的不仅仅是他这个短暂地从人丛中冒出来的陌生人,否则上校为什么要这样仔细地,长时间地,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呢?再说,这也不是一种尖锐的、有穿透力的目光,而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浮动的、然而却又绝不移开的目光,这是一种人们观察远处一群人移动时的那种目光。不间断地伴随着这种长时间的目光的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微笑。一会儿像是嘲讽,一会儿又像是恍恍惚惚地沉浸在回忆之中。

(4)、一大清早,街道清洁,空无一人,我朝火车站走去。当我把塔楼大钟和我的表对了一下的时候,我发现时间比我猜想的要晚得多,我得匆匆赶路,这一发现给我带来的惊恐,使我晕头转向,走也走不稳,我对这座城市还不怎么熟悉,幸亏附近有一位警察,我向他跑去,上气不接下气地向他问路。他微笑着说:“你想从我这儿打听到路吗?”“是的,”我说,‘“因为我自己无法找到路。”“算了吧,别费心了!”他说,然后就像那些独自想笑的人一样,猛地转过身去。 

(5)、我与写作的关系和我与人的关系是不可改变的,它们建立在我的本质中,而不是暂时状况。为了我的写作我需要孤独,不是“像一个隐居者”,仅仅这样是不够的,而是像一个死人。写作在这个意义上是一种更酣的睡眠,即死亡,正如人们不会也不可能把死人从坟墓中拉出来一样,也不可能在夜里把我从写字台边拉开。

(6)、在作家的短篇小说里种无休无止的耽搁同样贯穿始终,其中有一篇讲,由于有人在信使途中作梗阻挠,圣旨永远也下达不了;另一篇说,有一个人至死也访问不了近在咫尺的小镇子;还有一篇则说(《日常的困惑》)有两位街坊,怎么也聚会不到一起。其中最令人难以忘怀的一篇(《中国长城建造时》,1919),其无限可说是层出不穷的:为了遏制无限远的军队的侵犯,一位时空无限久远的皇帝下旨千秋万代无休无止地围着他广阔无垠的帝国建造一道无边无际的城墙。

(7)、第一场痛苦……………………………………………杨劲译

(8)、从他公认的代表作《城堡》来看,K始终走不到城堡,城堡就不可避免地拥有某种隐喻。它真的是喻示布罗德率先说过的官僚机构吗?我们绝不陌生,无数已成名著的著作,有不少内涵并非来自作者初衷,而是评论家与研究者们的提炼和挖掘结果。譬如艾略特在晚年就架不住出来说《荒原》根本没有评论家们阐述的那些意思。对卡夫卡来说,《城堡》的含义是不是果如后人所论?卡夫卡自己没解释过城堡是什么意思,正如莎士比亚没解释过哈姆莱特究竟具有什么性格。卡夫卡喜爱孤独,他也承认,“我必须常常孤独。我已经做成的事,是一个独处的成果”。如果他的独处就是为了写作,是不是写作本身,在卡夫卡那里有超出我们预料之外的含义?

(9)、一大清早,街道清洁,空无一人,我朝火车站走去。当我把塔楼大钟和我的表对了一下的时候,我发现时间比我猜想的要晚得多,我得匆匆赶路,这一发现给我带来的惊恐,使我晕头转向,走也走不稳,我对这座城市还不怎么熟悉,幸亏附近有一位警察,我向他跑去,上气不接下气地向他问路。他微笑着说:“你想从我这儿打听到路吗?”“是的,”我说,‘“因为我自己无法找到路。”“算了吧,别费心了!”他说,然后就像那些独自想笑的人一样,猛地转过身去。

(10)、卡夫卡于1883年出生在布拉格市犹太区。他体弱多病,生性阴郁,父亲从心眼儿里总对他瞧不上眼,1922年终被暴君般地压制。(他本人曾经公开宣称,他的所有作品都来源于他们父子之间的冲突,来源于他对父母、对未来子女的合法支配权的顽强不屈的思考;这种权利悲天悯人,神秘莫测;苛求不断,无休无止。)关于他的青年时代,我们知道两件事情:一次失败的爱情以及对旅行小说的喜好。大学毕业后,他在一家保险公司工作了一段时期。这份差使,使他不幸染上肺病:卡夫卡时不时地在蒂罗尔、喀尔巴阡山以及埃尔兹奇伯格山的疗养院里打发他的后半生。1913年,他的处女作《审判》问世;1915年,著名中篇小说《变形记》出版;1919年,由十四个短篇幻想小说或者说十四场短暂的梦魇组成的《乡村医生》发表。

(11)、“怎么样?”这位先生一边微笑着看着我,一边挪动着他的领带。这景象我的目光还能忍受得住,但过了一会儿我还是主动地微微侧转点身子。越来越全神贯注地盯着桌面看,好像那儿了开启了一个洞口,且越来越深,把我的目光往下拽去。这时我说:“您想考核我,但并不能证明您有这资格。”这回他大笑起来:“我的存在就是我的资格,我坐在这儿就是我的资格,我的提问就是我的资格,我的资格就是,您理解我。”“好吧,”我说,“权且算是这么回事。”“那么我就要考核您了,”他说,“现在我请您端着椅子退回去一点,您这样使我感到很挤。我还要请您不要看两边,而看着我的眼睛,也许对我来说,看着您比听您的回答更重要。”我照他的要求做下之后,他便开始了:“我是什么人?”“我的考官。”我说。“没错,”他说,“我还是什么人?”“我的叔叔。”我说。“您的叔叔,”他叫了起来,“回答得太棒了。”“是我的叔叔,”我强调地说,“不是什么更好的东西。”

(12)、《城堡》是奥匈帝国(奥地利帝国和匈牙利组成的政合国)统治下的捷克德语小说家卡夫卡晚年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未完成)。